曹雪芹在《红楼梦》第六十四回《幽淑女悲题五美吟 浪荡子情遗九龙佩》中有一段描写：“黛玉一面让宝钗坐，一面笑说道：’我曾见古史中有才色的女子，终身遭际令人可欣可羡可悲可叹者甚多。今日饭后无事，因欲择出数人，胡乱凑几首诗以寄感慨……’”作《五美吟》，其中一首是咏红拂的。诗曰：长揖雄谈态自殊，美人具眼识穷途；尸居余气杨公幕，岂得羁縻女丈夫。
上世纪20年代，当时正是“四大名旦”全盛的时期，各大流派争相标新立异，程砚秋先生于北京前门外华乐戏园首演了京剧《红拂传》。于是，梅兰芳先生的《红线盗盒》、尚小云先生的《红绡》、荀慧生先生的《红娘》、程砚秋先生的《红拂传》，“红”字戏争奇斗艳。《红拂传》，又名《风尘三侠》，属于程砚秋早期的著名代表作，由罗瘿公先生根据唐代传奇《虬髯客传》和明代《虬髯翁》曲本等改编而成。该剧大意为：隋炀帝杨广出游扬州，留下名将越公杨素留守西京。京兆三原布衣李靖有天下之志，往见杨素，杨府歌姬张凌华，即红拂，窥见李靖英俊潇洒，十分心折，乘夜盗了杨素令箭，乔装出逃并投奔李靖，两人结为夫妇，杨司徒也宽宏不咎，二人遂一同远走。路遇虬髯客张仲坚，彼此相投订交。虬髯客亦有志平定中原，但是得知太原李世民有雄才大略，于是三人约定一同访谒，再定行止。见了李世民之后，虬髯客自叹不及，李靖则下决心辅佐李氏，虬髯客乃将家资赠与李靖夫妻，虬髯客高义令红拂大为感动，自感无以为报，便将幼年时所学剑法重拾回来，为虬髯客舞剑一回。怀揣着这段深情，虬髯客飘然而去。
这出戏对于程派来讲有着独特的意义，大家都知道，京剧程派的特点是低沉婉转，幽咽多情，但是这出《红拂传》却明媚鲜亮，豪侠潇洒，称得上程派大花园中的一枝奇葩。据说对于京剧演出史也开创了恶劣天气下照常演出的良好风气，凸显了演出方的信义，以及对于观众的尊重等等。程砚秋先生果然不同凡响，以其精湛绝妙的表演艺术，塑造了红拂这个外秀内刚、英姿飒爽的美好女子。包括每一个眼神、每一个动作、每一个唱念、都经过了程先生精心设计，人物宛如活的一般，深受广大观众欢迎。程先生在剧中所舞的双剑舞是《红拂传》中的重点之一，他总结这段时说到：剑舞在京剧“四功”中属“打”功，要想舞得出彩，非下苦功夫不可。如果剑舞没有扎实的基础，即使唱、念、身段、表情都具备了，也很难演好这出戏。
这出戏的剧情也是令人回味不尽，张凤翼的《红拂记》曾评道：“打得上情郎红拂女，撇的下爱宠杨司空，让别人江山虬髯客，成自己事业李卫公”。剧中那些乱世中相互敬慕、相互成就的英雄们，令人敬仰；全剧优美的文学性，也令人难忘。“见春光三月里百花开遍，撩人春色是今年……”、“多感他张三兄深恩不浅，这一别再相逢不知何年”。既透着昆曲《牡丹亭》“游园”的巧妙化用；又分明露着传奇文辞的影子。所以说，能使：李靖红拂与虬髯，风尘三侠永流传。罗瘿公的《红拂传》功不可没；程砚秋的名剧不枉黛评。
